不是我很幸運，只是我從不賭命

今天，在快速道路上，胎壓檢測器突然出現警示，於是減慢速度，下交流道停路邊，因為看不出個所以然，所以 google 一下找最近的輪胎店，輪胎店的師傅一看，原來是車子卡釘子 「你很幸運耶，這麼粗的釘子，一般的車子早就因為扎到當時爆胎，然後就打滑出車禍了。」

老李的檳榔田

原文在1111

老李本身有幾畝田，長期種稻米跟一些蔬菜，只是收入不穩定，於是他的兒子小李也覺得，這樣子做可能不一定能夠長久，高職畢業後就到台北去做工了。幾年後，老李也五十好幾了，農會的人跟他建議，要不要改種檳榔，檳榔好照顧，果實收入又不錯，老李也就開始種檳榔了。

開始種檳榔後，收入卻是變得不錯，而且因為檳榔不需要那花時間照顧，採收還會有農會跟廟口的一些年輕人一起幫忙採，著實輕鬆很多，小李因為在台北做工程，所以小孩帶回老家，老李也有比較多的時間可以照顧孫子。幾年過去了，家裡不像以前一樣沒錢吃飯，還有一點餘錢可以買新的液晶電視機跟洗衣機。老李想想，不如叫小李回來幫忙好了。打電話給他的時候，才知道小李住院了，老李連忙帶著孫子來到台北。

看到小李時，老李夫婦老淚縱橫，小李的嘴角被挖了一的尬動，嘴巴有半邊是開著的，這樣子沒有辦法吃飯，只好塞一根管子直通到胃，說話勉強聽得動，只是口齒不是很清晰，大概是上台北工作，為了提神，常常吃檳榔加上維士比，一開始是嘴巴白白紅紅的，以為只是石灰的顏色，後來有發現腫塊，做了切片後確認是口腔癌，所以才來動手術。

老李問醫師說，為什麼會得口腔癌，醫師說：「其實口腔癌最主要的原因，目前研究大概跟環境因素有關係，抽菸喝酒吃檳榔都會，特別是吃檳榔，有吃檳榔的人是一般正常人的28倍，像您兒子抽菸喝酒吃檳榔都有，得口腔癌的機會會是一般人的 123 倍。」

老李接著問說開刀後會好嗎，醫師搖搖頭說：「這個大多只能盡力，如果再發，開第二次第三次的機會很高，而且中間還要搭被化療跟放射線治療，但是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會復發」

老李不死心，接著問，這一定跟檳榔有關係嗎，醫師：「國際癌症研究署」(IARC) 在十幾年前就得到的結論：屬於「第一級致癌物」有石綿、芥子氣、γ 射線、菸草（吸或嚼 ）、檳榔、甲醛等，所謂的第一級就是即是流行病學證據已充分證實會致癌的。這些東西能夠避免的就盡量避免.....」

老李回家後，決心跟夫婦把他們的檳榔田剷掉了，別人問她為什麼要放棄，老李說：「希望我的孫子以及其他年輕人，可以早早知道檳榔這種致癌物的荼害，避免之後還有不幸的事情發生。」

※補充：http://monographs.iarc.fr/ENG/Monographs/vol85/

那個喬病床的前民代

「ㄟㄟㄟ，你們急診室怎麼一回事阿，怎麼病人弄那麼久都沒有病床？你們最好認真一點，開醫院要有開醫院的樣子，下一屆質詢的時候，我會在質詢場上把你們醫院的預算都刪光光」

一個梳著油頭，看似斯文的男子大聲嚷嚷，讓整個急診室都不敢發聲。

「那個人是誰阿？」急診書記小玉問到

「阿就上次議員選舉沒選上，這次要選立委的陳XX啦。」急診的秀如姊回小玉。

小玉又問：「病人是何方神聖阿？怎麼勞動前議員來關心」

秀如姊：「其實也就只是退休老師，可能就是他們軍公教退休的有一些關係吧！？」

小玉：「那病人為什麼要住院？」

秀如姊：「阿就是...」話還沒說完

陳前議員又開始發飆了：「你們急診當家的是誰？是真的欠電是不是，趕緊幫忙找床阿？而且還不能讓病人吃東西，你們到底是救人的醫院還是虐待人的醫院。」

急診的陳醫師剛剛處理完兩個需要急診一級的病人，還顧不急還有二十幾個待診的病人，只好先行解釋：「這個我剛剛跟病人還有他們家屬解釋過了，病人因為喝酒後劇烈嘔吐，可能造成食道跟胃的粘膜產生撕裂傷，目前血紅素偏低，接著下來要做胃鏡看看腸胃道裡頭出血的情形，因為要禁食，暫時先用點滴補充一些水份跟養分！同時還有先輸血，陳議員不用擔心……」

陳前議員可能聽到關鍵字就發飄了：「陳議員？你是諷刺我這次沒選上議員是不是？！我告訴你，我現在在選立委，你這種態度看我選後怎麼電你們。」

「ㄟㄟ，陳立委阿，不好意思阿，怎麼火氣那麼大？」病房最資深的淑芬阿長跑出來

陳前議員：「不是啦，你們醫院怎麼搞的，怎麼病人來到你們急診，要住院沒有床只能一直躺在急診？」

淑芬阿長態度和緩的說：「不好意思啦，陳立委，你有看到我們的電子公告看板阿，現在等待住院的，加護病房有3床，等待住院的也有十幾床。」

陳議員：「阿不是這麼說的阿，我不相信你們醫院公關沒有留床！」

淑芬阿長馬上回應：「是阿，不過病人還等著做胃鏡，所以還需要等待一下啦！」

陳議員：「最好快點處理，這是我那一區的選民，別讓我面子掛不著。」

淑芬阿長：「是是是，我們一定盡量幫你處理！」

陳議員一走，阿長獲得全急診敬佩的目光，秀如姊馬上問：「阿長，你好厲害唷！議員居然都被你治的服服貼貼的」

淑芬阿長：「這些人之前享受特權享受習慣了，所以也想在醫院有特權啦！」

秀如姊問：「那我們要不要去網路爆料阿？！」

淑芬阿長：「你們要爆料要有影音證據，不然就會像上次新北市有家醫院，在網路爆料他們反而會跳腳要提告，雖然說我們行得直坐的正，但是碰到這種事情也是麻煩。現在急診都有錄影，那我們隨身最好都帶著錄音筆，其實陳醫師也有，只是剛剛另外那病人更嚴重需要處理，是不是，陳醫師？！」

陳醫師：「阿長謝謝你幫忙處理啦，我剛剛是有錄音沒錯，不過剛剛另一個病人心肌梗塞要安排心導管，幸好有你幫忙，沒錯啦，那種人就叫做psuedo VIP，是假的VIP啦！急診看病的優先順序是重症優先，不過話說回來，如果要不是因為醫療崩壞，所有病人都塞滿急診，讓急診人力弄在很緊繃的狀態，也不會有時時滿床的狀態。不過我剛剛看，雖然病房很卡，可是雙人房或單人房應該還有？」

文／晨塵(診所醫師，醫勞盟智庫成員)

 

王先生的兩個女人

原文發表於1111


「醫師醫師，63-3床的病人，血壓低，血氧指數只有60」
那不是大腸癌合併肝肺腦多重轉移的末期病人王先生嗎？

王先生兩年前發現發現第四期大腸癌，狀況就不太好了，所以常常反覆住院，他的身邊有兩個女人，一個是外籍照護者瑪麗 ，一個是他的中藉太太，因為單名儷，大家就跟著叫儷姨。

瑪麗24小時照顧王先生，而儷姨一天只來探望王先生一次；瑪麗每天替王先生擦澡翻身拍背換尿布，儷姨則是每次都床旁叫王先生的名字；瑪麗會跟護理師說王先生每天都很不舒服，儷姨則是每天指責護理師說王先生以前都好好的，怎麼越住院越差。

其實王先生一開始的狀況就不好，曾討論過安寧緩和照顧的相關事宜，只是儷姨一直堅持積極治療，所以化療、電療，這年幾乎都住在醫院裡頭了，儷姨其實在醫師面前態度非常良好，只是或許經濟上有點問題吧，任何需要自費的治療她都拒絕，但聽護理師說，她常常對護理同仁頤指氣使的，這形象往往連不上來。

「王太太，您的先生現在血氧濃度很低，呼吸很喘，懷疑是因為腫瘤壓迫導致呼吸困難，可能需要插管用呼吸器幫忙他呼吸。」我向儷姨做病情解釋。

「那就插管阿！」儷姨口氣堅決，瑪麗聽到時全身都在發抖。

可能是因為多次插管的關係，聲門都有點纖維化，並不是那麼好進去，好不容易插好了，轉身看，瑪麗在門口愁容滿面，問他太太在哪裡，回頭一看，太太在茶水間滑手機。

這一年來，同樣的劇情反覆上演，安寧照顧小組都不清楚，為什麼這樣子末期的病人，不讓他進行安寧緩和治療，反而是讓他不斷的接受化療、電療，甚至試驗期的藥物，只為了多活一兩年，甚至只有幾個月？每次都想，可能是因為太太捨不得先生走吧，所以希望能多活一陣子是一陣子！

插好管子，接上氧氣筒跟監視器，把王先生推到加護病房後，接上呼吸器，跟加護病房的醫療團隊交班後，出來剛好看到儷姨邊簽文件邊講手機：「老王又喘到不行要轉加護病房了，阿什麼，這麼辛苦要不要算了，當然不行阿，老王要是掛了，退休金就只剩一半，而且他當年的那些存款就沒有18％的利息了，能撐多久就撐多久，反正他有福保看病還不用像健保一樣有部分負擔。」

一瞬間，突然理解為什麼儷姨一直這麼堅持要讓王先生活下去了，

「插好了唷！轉加護病房轉好了嗎？那瑪麗就跟我回家囉。」儷姨說著

王先生，我只是個替你做白工的過客，但當我將氣管內管穿過你的喉嚨，清楚的看到那管子呼吸水氣的動向，我想我只能替你一次次的默哀。

註：病人自主法在2015年12月18日於立法院三讀通過，三年後實施，為亞洲第一部病人自主的專法。但其中無處罰規則，所以醫療人員在實行上，仍會有許多疑慮，施行細則仍在研擬，這法條究竟是末期病人的福音，抑或是第一線醫療人員的另一個緊箍咒，仍有待觀察。

文／晨塵(診所醫師，醫勞盟智庫委員)

課稅時是勞工，卻沒有納入勞基法的台灣受僱醫師

原文發表於1111


又到了五月報稅季，許醫師去年剛升主治醫師，於是請教同科的王醫師報稅的事情。

王醫師：「今年升主治醫師了，收入比之前住院醫師有好一點，希望可以多存一點錢。」

許醫師：「別高興的太早，現在的累進稅率課稅法，住院醫師可能就繳12，但是主治醫師後如果你收入更高，扣的稅額就會更多了。我記得我去年這個月的薪水，幾乎都拿去補稅了。」

王醫師：「不是說醫師執業時，可以用執行業務所得嗎？」

許醫師：「你以為是自己開業的嗎？ 我們現在是給醫院受僱的，楊志良前署長，早就在2011年2月1日以醫字第1000200812號以及11月17日以1000210622號函，向財政部解釋醫療院所與所屬醫師為聘雇關係，你每個月的薪水還有被扣勞保吧！」

王醫師：「對唷，我們都繳勞保了，那為什麼現在還在吵受僱醫師要納入勞基法的問題？」

許醫師：「因為醫師不在勞基法的保障範圍之類阿！」

王醫師：「是因為之前說醫師工作型態特殊，沒有辦法以勞基法的規定來辦理吧？」

許醫師：「你活在民國幾年阿！勞基法有84-1條，工時問題經中央主管機關核定公告之下列工作者，得由勞雇雙方另行約定包含工作時間、例假、休假、女性夜間工作，並報請當地主管機關核備，不受30、32、36、37、49條規定，護理人員也因此納入勞基法。還有什麼開刀開一半，醫師會不開了之類的，這些都使假議題，如果超時工作，雇主就應該付加班費，你有聽過開飛機的開超時，機師就跳傘說不開了嗎？！那怎麼會覺得醫師就會這樣子做？」

王醫師：「政府說醫師科別型態多元，其範圍難以界定，所以納入勞基法有其困難？而且這樣子住院醫師訓練時間會延長？」

許醫師：「王醫師，你會這樣子講表示你平常沒有在看醫學期刊，美國在2011年，早就證實縮減工時到80小時以下，對醫師的訓練，跟病人的預後，不會有不良的影響。另外執業多元的問題，那為什麼收稅的時候，沒有因為科別執業型態的多元，所以收稅上有困難，除非自行開業，或是形成合夥人關係，在國稅局的概念裡面，你就是受僱者，你就是勞工，你就應該繳勞保，你就應該按薪資所得累進稅率課稅。當年要課稅的時候，一直公文就決定僱傭身分，那為什麼現在希望給予基本的保障時，行政單位就百般拖延。其實醫師從屬性上，醫院、醫策會、醫審會皆是雇主，包含經營管理、行政管制、事前限制、事後審查制核刪給付、懲罰性放大回推扣款、包裹給付制（Bundle Payment）、浮動點值給付與總額預算制（Global Budge）、同病同酬制（DRG）……等等。衛福部的評鑑制度，又與健保給付掛鉤。健保，是全體醫界實質雇主，只是雇主既不承認也不負責。還記得之前你外科的學長蔡醫師嗎？像他們這種過勞的，因為沒有勞基法保障，所以許多權益都沒辦法爭取！」

王醫師：「除了他，我記得還有之前實習醫師促死！」

許醫師：「其實光是這四個月，就倒下四個醫師了。而他們也沒有相關的權益保障，雖然說納稅是人民的義務，但是每年繳稅的時候還是很鬱悶！」

王醫師：「課稅的時候說我們是勞工，但該保障的時候一點勞工應有的保障都沒有，該付的義務一點都不能少，而該想的權利一點都沒有，覺得很嘔。」

許醫師：「其實如果真的將受僱醫師納入勞基法，對醫院跟我們，其實都是好事，對醫院來說，可以評估，固定的業務，可以就依照勞基法處理。有些業務跟主治醫師的形態，可以與醫師簽署合夥人關係，合夥醫師不受勞基法限制，但是與醫院彼此是合夥關係，在業務上可以有更多彈性空間。醫師自己本身也在稅法上也有些許彈性，這部份之前被楊志良的公文否定，結果醫院在業務發展上，也就有許多箝制，這反而不利醫院適性的發展。」

王醫師：「受僱醫師納入勞基法是新政府選前的政策，現在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執行了」